陈松手脚并用,爬了起来。
肃王殿下随手拿起一个茶杯把玩,语气淡淡,像是在同他开玩笑,“陈大人好福气,听说,这已是第四位夫人了?”
陈松擦擦额头上的汗,“下官,下官……”
“陈大人不必惶恐,本官不过是例行询问而已。”
陈松大气不敢出,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谁家例行询问还问这个?
肃王殿下前来月山县探查一事,知晓内情的人并不多,陈松在京中并无倚靠,只知道朝廷要派官员前来督查,不知他真实身份。
“不知,陈大人所娶,都是哪家的姑娘?”
陈松弯着脊背,“回大人的话,不过,是些山野村妇。”
把玩茶杯的手如修竹一般,闻言,却是一顿。
“此地灵秀,生长于斯的人自然不是凡俗之辈。”
“是是是。”
肃王殿下站起身,脊背笔挺,宽袍锦绣,语气冷冷,“既然来了,本官就讨一杯酒喝吧。”
这位大人物突袭府邸,却只是来讨一杯喜酒?陈松放下半颗心,连连道:“是是是,大人请。”
喜宴并不热闹,甚至可称冷清,只因月山县的民众都跑去看大仙开坛祭祀了,来围观捧场的人并不多。
新人拜过高堂,宾客入席。
萧澈没什么胃口,冷眸扫过众人,转身出了陈府。
如意纹墨黑袍暗绣银线,袍摆拂过门槛,如同浓黑鸦羽轻掠。
其气质凛然,惊为天人。
他出了陈府,一路沿街道独行。
这里,是与繁华京都完全不同的景象。
他凝眸细看每一处,高远的云天、历经风吹日晒的石桥、胡同小巷里的寻常人家、街边为谋生而起早贪黑的小贩、破败的酒坊、偏旧的客栈,甚至,桥洞街角的乞丐,祈药于医馆的老人……一点都不想遗漏。
道路闭塞,故而消息闭塞。
这里的人风俗古朴,信神拜佛者居多。
久旱无甘霖,便开坛祈雨;遭遇蝗灾,便日夜祝祷祈求神佛保佑;街边老人病痛无医,付不起三文钱的诊费,便活活拖死;遇上县官强娶,只能认命。
这就是李茵生活了近十年的地方。
本来,她是不用受这个罪的。
他长睫微垂,眼底是无法掩盖的凄然痛苦。
日偏西斜,带走些许暑热。
萧澈回了他们落脚的客栈,径直上楼,推开厢房。
一个身着剑袖的男子站在厢房中。
他脸颊瘦削,看起来有几分文弱,手上力量却不容小觑,玄铁重剑在手,如若无物。
是萧澈的亲卫,耿空。
见萧澈进来,他立刻拱手,“殿下。”
“查得如何?”
“很顺利。”
他立刻道,“似乎,有人将所有一切敞开来摆在属下面前,供属下查看。”
“哦?”
萧澈微微勾唇,“如此看来,这一趟,来得有意思。”
“属下认为,光凭一个县令,很难如此鼓动人心,此事或与京中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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