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假意在那里乱瞅,自然而然地也瞅过玉漏,“新娘子在哪呢我先好不好,再想想要不要心疼。”
那眼睛仿佛钉子在玉漏身上冷钉了一下,不过钉错了位置,又毫不留情地拔开了。
到底是在她身上钉了个隐隐瘙痒的口子,她扭头他镜一眼,也是微笑,“三爷真是逗趣。”
络娴接口道“他只管逗趣吧,此刻说不心疼,等改日新娘子进门来,只怕他五脏六腑都要为她疼呢。”
听这口气,仿佛池镜的婚事已有了些影子。
玉漏不禁紧张起来,转回头络娴。
络娴皱着鼻子向她笑,眼睛直剜在池镜身上,“我们老太太瞧中了一个,正预备要说给他呢。”
池镜不知不觉踱到她们后头圆案旁坐下,一掀衣摆,把左腿架起来,“二嫂就说这些捕风捉影的事。”
“嗳,我这可不是捕风捉影,前些日子在四老太爷家,你是没瞧见,咱们老太太只顾着于家太太说话,直夸那于三姑娘好呢。”
池镜若无其事地笑问“那到底好不好呢”
“好嚜自然是千里挑一的小姐,家世,门第,相貌都和你相配。
只是”
玉漏也若无其事地微笑,“只是什么”
络娴拿不准,抿着嘴道“我也说不清,我是觉着有些假清高,不大理人。
嗳,我可不是因为她长得好,嫉妒了才这样说。”
池镜笑道“这个我信,谁会去嫉妒一个不如自己的”
说得络娴高兴,叫了丫头进来吩咐,“才刚炉子上不是在煨梨汤好了吧快盛两碗来三爷和玉漏姑娘吃。”
大房那头正打发个丫头过来叫,说是张妈往那屋里请安去了,叫络娴也过去。
络娴听见婆婆叫,忙穿了毛皮氅衣要跟着去,又掉回头来嘱咐,“玉漏,你在这里坐会。
小叔,你不许溜,得替我把那些帖子回完”
屋里下剩个半大的丫头在西暖阁那头坐着听差遣,见送梨汤的丫头也进来坐着,便低声道“你不留在那边伺候着,又过来做什么”
那丫头朝东暖阁瞅一眼,“三爷不怕,他才不要人时时刻刻在跟前守着。”
“除了三爷,不还有个人在那里”
那丫头翻了记白眼,“那个啊,不算的,二奶奶娘家的人,在他们凤家也算不得什么正经主子。”
嘁嘁哝哝的说话声从那头飘过来,远在天边似的渺茫。
玉漏拿汤匙搅弄着碗,背后也在搅弄,只听见一片磕磕碰碰的叮当声。
她感到背上爬上来一线轻悠懒散的目光,把她栓住了,不能动弹。
纱糊的窗屉子向两边抽开,外窗糊着厚厚一层桐油纸,偶尔有片东西扑在上头,顷刻就不见了。
“下雪了。”
池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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