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雪庵虽够身份坐上那张桌子,却嫌虚礼太多麻烦得紧,只待在墙边一张小桌上。
但他既坐在那里,身旁席位自变得非同小可,多少人跃跃欲试,却又怕被这位大侠冻得下不了台面。
最终还是裘敛衣和丰氏夫妇与他分坐了桌子,旁人见了不好打扰故友叙旧,只得作罢。
酒过三巡,主人家离开主桌,提着酒杯游走在席间,向每个客人敬酒。
待他走到墙边小桌,先敬过裘敛衣和丰氏二人,最后举杯向纪雪庵笑叹道:“纪大侠愿赴今届珍榴会,真叫在下倍感荣幸,令万家蓬荜生辉。”
纪雪庵站起身回敬一杯,淡淡道:“庄主客气了。”
万庄主请得动纪雪庵自然得意非凡,但他做人圆滑老练,却不在人前厚此薄彼,再说上几句请各位尽兴的废话,便转向下一桌。
纪雪庵等人坐下,裘敛衣抚着酒坛打了个嗝,“万庄主真正会做人,对谁都笑脸相迎,一个都不得罪。”
木槿夫人笑道:“能收到珍榴会请帖的人本就非寻常之辈,他自是不敢得罪的。”
裘敛衣哼了一声,“我瞧有不少人还带了家中子弟和随从,那万庄主也客气得很。”
木槿夫人白他一眼,“你是不是也想把苍山派的美人带来?”
此言一出,两人都笑了起来。
丰华堂替妻子夹了筷菜,面上也带着温柔笑意,一抬头却见纪雪庵眼神在堂中席间扫过,不由问道:“雪庵,你在找什么人么?”
纪雪庵收回目光,摇头道:“不过想看看,到底来了多少人?”
他刚说完,正巧万庄主回到主桌,面向众人朗声道:“今日诸位既来到青浮山,不问身份来历,皆是我万家贵客。
来,在下再敬诸位一杯!”
堂中气氛一时被点燃,人人都起身,笑着喝完杯中酒。
纪雪庵抬腕垂目,遮住眼中讥冷神色。
说起身份来历,捕风楼果然名不虚传,方才他匆匆点算来客,竟与沈荃给他的名单一人不差。
敬完酒,宾主尽欢重新入席。
纪雪庵略有些心不在焉,却想起那日他与程溏离开晶城,沈荃亲自来送。
他不动声色将一卷纸条塞入纪雪庵手心,纪雪庵后来暗中看阅,却见纸卷最后写着四个字:“小心程溏。”
他忆及此事不由冷笑一声,程溏与沈荃分别叫他防备对方,这两人没生出些惺惺相惜倒真可惜。
他该信谁?自是一个也不信。
纪雪庵撇撇唇角,面上正是个凉薄至极的表情。
木槿夫人一双明眸看过来,失笑道:“纪兄弟,你在想谁,怎地这么一副神色?”
纪雪庵还未说话,裘敛衣抢先笑道:“瞧着他脸就知道他一肚子坏水,亏人人都尊称他一声大侠。”
纪雪庵瞥他一眼,冷冷道:“裘敛衣,喝醉酒就回去乖乖睡觉。”
裘敛衣笑得愈发大声,“醉了又如何?醒着无忧,醉了才不会发疯。
像你这般连喝酒都不醉的家伙,没劲,真没劲!”
木槿夫人嗔笑道:“这么多废话,我看裘老六你才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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