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人窸窣说着话,这厢宝蓝的幔帘已微挑开一角,露出的指尖水长细净,初雪一般濡白。
却不见人下车,只有微微清淡的嗓音响起,清越有力,透着股沉稳之息,一听便知其内力不俗。
只听那声音说道:“客气。
烦劳云管家将车马引至偏门,一切如常便好,不必为我忙碌周全。”
“这可怎生使得!”
管家面有慌色,以为是先前的惊马事件令薄佻白心有不悦,虽说那马惊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说到底这是在洛阳城,而薄家大少待人一惯冷淡严肃,若是此事传扬上去给老爷和少爷知道,怕是少不得一通扣罚……
管家踟躇着,马车里方又传来疏漠之音:“自然使得,烦劳管家引路罢。”
管家不敢再多说一字,生怕说多错多。
匆忙招来人牵马,一路毕恭毕敬引着到了偏门。
深红的漆色显出一股厚实的木韵,石阶前左右各一尊青狮镇宅。
一株疏柳从门墙内荡了出来,妩媚的挂在靛青色瓦片上,门内建筑是清一色的雕梁画栋,无不透露着贵气。
门开,闪出一罗衣小婢,见了马车一怔,片刻面上浮起羞涩的红晕,一手扣着门环对管家道:“云管家,老爷在前厅唤你去招呼呢……”
“啊,这就去这就去!”
说着匆忙对着马车一揖,转身揣着袖口碎步离去。
小婢方出了门,一身娇俏绫罗,步步生莲,端的是一派天真娇媚。
上前来轻巧的叩一叩菱花窗,道:“大公子,奴婢锦沃,奉少爷之命特来服侍大公子,请大公子移步内堂。”
“嗯。”
声音依旧冷冷淡淡,没什么语气。
然后幔帘完全挑开,露出令人痴盼已久的玉色身影,少女顷刻间傻了眼:
那确是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有男子清澈汪润的玉致,又含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淡泊宁静,最引人注目的果真还是那一双湛清的水墨明眸,细佻冷冶,清隽沉静。
朱唇玉齿,弧线优渥的下颚透着淡淡的倨傲,身后青丝慵挽成髻,髻中斜斜没入一根通体晶亮的黑曜石发簪。
然而婢女痴傻的却不是那男子出色精致的脸,而是他谦谦怀侧里依偎的那个人!
“这是……”
“劳烦将马牵去马厩照看。”
一条腿稳稳跨出车门,俯身下车的姿态行云流水,带着内敛清华的气度。
锦沃一怔,只见那男子视线微微扫过她的脸,隐约的颔首,一贯淡漠而客气的见礼,却还是令人在被注视的瞬间脸红心跳。
顾不得别的,慌忙应了声离去。
站在门槛前,薄佻白微微松开怀抱,胸口伏着的纤细少年有张极为白皙的脸,肌肤稚嫩的近乎透明,抱在怀里是小鹿一般纤弱至极。
那张脸是典型的江南韵味,秀致妩媚。
湿润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形状姣好的唇微微抿起一角显得有些不安,尖弱的下颚显得整个人有几分凄清。
唯独额心那一滴殷红的美人痣,妖娆炽烈,一把就攫住人的视线。
薄佻白注视着少年别过一边的颈子,孱弱到病态的苍白,血色全无,隐约还能看到那肌肤下淡青色的脉络血管,细致蜿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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