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烽认出这枚耳钉:“宿秘书?”
“是我。”
宿泊敛说,“二少,您可能不记得了,我刚来和您谈车的颜色……我是来接您回家。”
宿泊敛仰躺在地上,摸了摸口袋,翻出那枚拍卖会的戒指:“您刚用它买了个冰淇淋,还没有选口味,草莓的怎么样?”
边烽听他说,微微侧头,像在思索。
他的视线没有落点,呼吸浅快,心率监测比平时高,气色罕见的比平时稍好,指腹温热,依然捻着那枚耳钉。
这是个相当危险的信号——有暴力倾向的患者进入这种状态,一旦失控、来不及防备,甚至真有可能撕碎耳朵。
闻讯赶来的医院高层心脏跳到嗓子眼,生怕摊上事,战战兢兢压低声音:“宿秘书……”
某位急于表衷心的高层,手哆嗦了下,没控制好力道,电击器出滋滋噪音。
边烽忽然轻轻笑了声,松开手。
那种随时可能失控的、极端危险的异常状态,像是被他轻易就压制下去。
他撑着胳膊,摇摇晃晃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自顾自朝病床走回去,找了个喜欢的床脚,抱着膝盖团成一团。
边二少不是善类,哪怕被套上件极不合身的病号服,也像是什么被勉强栓住、已经扯得圈套绳索摇摇欲坠的凶兽。
这样的反应落在旁人眼里,没有感情,全是嘲讽。
私立医院的高层,个个养尊处优,叫人捧惯了。
这会儿居然被一个逃不出去的疯子看不起,视线沉,脸色一个比一个扭曲。
主治医生看在眼里,扯过护工,低声交代了几句话。
……
宿泊敛摸了摸喉咙。
边烽的眼睛颜色是真浅。
浅灰色的、不具温度的眼睛,像是什么名贵的水晶珠子,又像掺了杂质灰尘的冰。
短暂的爆后,边烽的行动变得缓慢,反应迟钝,那双眼睛也转为漠然晦暗,仿佛电量消耗殆尽。
到了现在,这场实力悬殊的对峙,已经很难看出刚才的痕迹。
五大三粗的护工围成一圈,个个蓄势待,手里有束缚带、麻醉针,也有电击器。
边烽背靠着床坐在地上,坐没坐相,胸口起伏混乱,半垂着头颈,湿透的额挡过眼睫,视线空洞无物。
老式病房空间狭小,阳光被高大的药柜强行剥走一半,剩下的光线又被窗外护栏分割。
条条框框明暗交界,像监牢。
边烽坐得离监牢很近,只要向后仰倒,就能坠进去。
那张脸看不出恐惧,同样也没有愤怒,苍白冷硬,格外漠然,像不具生命的石膏像。
“……抱歉。”
宿泊敛忽然开口,礼貌询问医护,“这是要做什么?”
他转回身,扶了下眼镜,拦在护工和游疾之间。
护工差一步就能扑上去,愣了下,险些没藏住手里蓄势待的束缚带:“患、患者——”
“什么患者?”
宿泊敛挂上和善笑脸,“我的雇主有思考能力,力气很大,语言功能流畅……你们治疗得很好。”
“边先生很正常,已经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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