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之物终有其代价。
成为神的孩子,并非赐福,乃是诅咒。
身承诅咒,观看命运,命运展示被诅咒的绝望未来。
预言者从来不得好死。
——但在死亡真正到来之前,他绝不屈服。
——————
半神之子在痛苦中喘息。
但他无法、不能、也不需要逃走。
在这儿、这个黑暗无光的密封房间里开始自己的发作的确是能令他在陷入无知无觉的癫狂之海前感到一丝丝隐秘的安心。
金属的舱房不过是他的另一重牢笼,而他的动力甲防御外来的攻击与防御内部的冲击的次数几乎相同。
这份天赐之物使得他被许多人重视,也使得他被更多人抛弃。
它害死了他敬爱的基因之父,即使是夜之主也未能从对预言如毒酒般欲罢不能的纠缠中幸免。
阿斯塔特那强壮的、经过人工编码的肌肉也会如脆弱的凡人——那些患有脑部器质性病变的病人一般地痉挛、失控,肌肉不自然地挛缩,牵引着他被强化过的、厚重而坚如铁石的骨骼,时而如僵直的死尸一般将身体绷紧为一根几乎要断掉的拉直的弦,时而又强迫被基因改造过的半神蜷缩如刚出世的婴儿。
而他甚至在此刻完全无法控制这一切的发生,但若光只是肉体上的这般痛苦,他甚至认为这些都是可以忍受的,但当这些痛苦稍稍平静之时,真正的苦难与将灵魂切开的痛疼才刚刚来临。
呈现在他被认为是天赐之礼的双眼中的景象永远是如此的绝望、空虚——在遥远黑暗的无尽未来依旧只有牺牲、战斗、不断地失去与无尽的战争。
没有光。
没有希望。
他在自己那刻画有诺斯特拉莫符文的骷髅头盔中尖叫,嘶吼,咆哮,从口中源源不绝地吐出在痛苦非人的折磨中产生的带着从犬齿边飞出的唾液的痴人呓语,这些声音在通过他的头盔金属格栅后化为一些嗡嗡的模糊共振与含混不清的野兽吼叫,回荡在一切陈设都被他的脑袋在痛苦中砸碎的、满地残骸的金属舱房中。
在此世中,任何精通预言与占卜相关的灵能技艺者都很清楚的一点就是,通常的预言总是模糊不清的、是隐晦不明的、是隐藏在千百个可能相同又需要引用和延伸的表面符号下的一点有关未来的一丝可能性的露水。
命运的预兆就像清晨太阳升起前蜘蛛丝上的露珠那样易碎而脆弱,稍不注意就会在试图解读它的时候坠入其下贪婪等待许久的命线操纵者之口。
但在这里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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