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夏时隐更意外——新月竟能事无巨细地接受她的所有主意。
夏时隐的心里不是滋味,似乎该欣慰满意于新月从一而终的顺从与忠诚,可她又有些迷惘害怕。
如今也就罢了,毕竟是惩罚罪有应得的坏人,可若有一天,待新月现她更无情更残忍的一面,还会支持她吗?还是会害怕她,逃走呢?
夏时隐不敢想:若新月走了,还有谁能来陪她。
“公主明察!”
新月心急开口,这回倒是果断了,拧着锦帕信誓旦旦道:“奴婢从未疑过公主!”
夏时隐凝着她,轻点点头,温柔和气地笑了笑,“新月,你太紧张了。
——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吗?”
新月的眼睛直。
又在夏时隐的目光里渐渐镇定下,新月低下头朝夏时隐福了福身子,郑重诚恳道:“知道。”
夏时隐定定瞧了新月一会儿,才抬手轻拍了拍新月的肩,低声喟叹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便折过新月,迈步向屋里走。
尘尽光生,屋外骄阳烈烈,屋里通亮明媚。
夏时隐轻步往里走,便见一道笔挺的影子逶迤而下,落在庭中的刻着凤鸟衔环的铜熏香炉下。
远远便听见那男人一板一眼清朗念道:“京墨,别名乌金,味辛性闻,入肝经,有止血功效,可外用,也可内服”
那是夏时隐放在里书屋案上的医书,大多是她挑出来给新月看的。
夏时隐脚下一顿,又如期往架子上望了望,见她刚从库里挑来的拂柳剑刚好挂在那儿,便顺势抄了起来。
剑鞘锁得紧,夏时隐轻掂了掂,拿捏好分寸,这才又折回去,猛地扎了几步。
才将将看清人,夏时隐便已不由分说地举起剑,开始抽打自家胞兄——当今太子殿下夏时现。
夏时现被吓了一跳,忙起身绕着案子逃了起来,边躲边问:“怎么又打人?我今日刚来,哪儿招惹你了?”
可夏时隐什么也不说,只举着剑,埋头倔强地追,直跑的两颊白里透红,额头细汗点点。
夏时现一回头,见夏时隐分明已吃力难消,把持不稳,偏偏又倔着脾气,咬牙硬挺,一时间许多怀疑便已消了一半。
夏时隐从小便是这样的,遇事不正经解决,凡有不如意倒拿他置气,惹得他头大如斗,又只能旁敲侧击地问,再半猜原由地为她出头。
夏时现问她:“你到底是因为想跟周楼一刀两断,舍不得放下,才拿我撒气,还是气我没劝你去与周楼和好,没给你台阶下,让你进退两难?”
夏时隐跑地吃力,脸皮涨红,又因被拆穿底细连耳根也烧了起来,只气喘喘顶嘴道:“要你管!”
“你再说一遍!”
夏时现横眉冷对,“你如今已及笄,却仍如五岁般刁蛮妄为,不知礼数,对自家胞兄颐指气使,夏时隐,你好厚的脸皮啊!”
夏时现虽嘴上数落,可心里却已习惯,更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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