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鸢缓抬下颌,清丽剔透的肌肤,犹如色泽上佳的羊脂玉般冰莹,漫延出一抹雪光。
这种美丽,是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让人心生亲近的柔和端庄之美。
“我无处可去,少将军,我知道,我这样说,很冒昧,但,伯爷当初答应我……”
时彧倏然想起自己答应过父亲的事,心头那股尴尬不适之感更浓,被沈栖鸢看了一眼,他略有些狼狈地错开视线,轻咳一声,微愠地打断了她的话:“沈氏。”
她没再说下去。
过了片刻,时彧转回眸,向沈栖鸢看了几眼,低声道:“那是伯爷答应你的事,他答应纳你为妾,可他,已经为国牺牲了。
你还要嫁给他么,不过是配冥婚罢了。”
谁知沈栖鸢接着就声音颤巍巍回:“我愿意。”
时彧怔然,没想到是给自己挖了个坑,但想到父亲将沈氏托付给了自己,若让父亲泉下有知,自己不愿践诺,让沈氏再与他冥婚……
少将军几乎跳脚而起,口吻坚决:“无此可能!”
他说完,蹙紧轩眉,厉声掐断了沈栖鸢最后的幻想:“这里没有你留的地方,明日你为伯爷送葬之后,就离开老宅。”
眼看沈栖鸢仓惶的脸颊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无比,时彧到底是心弦一动,没有忍心刺激她,道:“你可以放心,我动身前,会为你安排好去处。”
沈栖鸢没有说话,她近乎麻木地抱着案几,秀靥垂落了下去,连清亮透润的眼眸,也一并失魂落魄黯了下去。
像灵柩前,那一寸寸坍落的木香。
余烬的香味氤氲中,她脸色苍白地起身,向他行了一礼,便不作声,低头迈出了槅扇。
应该是认了命吧。
时彧目送沈栖鸢的背影消失于光照不见的灯火阑珊处,收回视线。
风漂冷了烟灰。
明日,就是下葬的日子。
时彧望着灵堂中沉寂的棺木,心情格外沉重。
广平伯时震为国捐躯,他出身于潞州,当他出殡之日,潞州城万人空巷。
百姓纷纷身着素服,自地为广平伯送行。
楠木棺椁于城中近乎寸步难进。
这一日彤云密布,阴风盘旋,城中充斥着压抑的哭泣声。
广平伯在世之时,为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一生不慕荣华,事主从无二心,最后为了家国殒命战场,如此人物,其生平事迹早已家喻户晓,更是家乡父老心目中的英雄。
时彧身着孝衣,手里拄着哭丧棒,在满城白幡与纸钱中,扶棺而前。
沈栖鸢作为女眷跟在棺椁最后,乘轿出行。
丧仪到了落葬之后,便已算基本结束。
沈栖鸢立在山坡前,坡前浅草丛生,刮擦着罗袜,隔了一重经纬依然卷起阵阵痒麻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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