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盈盈抬起脸“施主说得好听。
可纵使举头三尺有神明尚可以诚心悔过求得宽宥,众口悠悠之间,贫尼又如何苟活”
他笃然承诺“御前宫人自有分寸,不敢胡言一字。”
顾清霜的呼吸至此才平稳下来几分,眸中恨意也淡去,咬一咬牙,又问“那贫尼不去寻死,施主日后也莫要再搅扰贫尼,可以么”
“自然。”
他连忙应下。
她抿唇,走向床榻,一言不发地拿起海青来穿。
不再寻死,但眼中的低落半分未淡。
他始终着她,眼中的愧疚逐渐化为不舍。
几次想说些什么,又终是无颜开口。
她任由他在沉默中将愧悔酿得更加浓郁,穿好衣裳,告退的决绝。
他没有出言挽留,但下意识地提步,将她送到了门口。
外头的过道并未生炭,门开的刹那冷气扑入,他才倏然意识到自己只穿着一袭中衣,只好止步。
顾清霜头也不回地下了楼,听到他沉声而唤“袁江”
山后的一方小院里,宫人都被遣得远远的。
正屋里,两名宫妃模样的女子一坐于主位、一坐于侧旁。
侧旁那个正啼哭不止,妆花了一脸,双眼也已红了“婉嫔娘子这不是害人若知道妙心也在,臣妾无论如何也不敢送酒过去”
婉嫔柔和她一眼,仍是那副与封号相符的柔顺模样“我也是不知妙心在那里,一心想着你已有三两个月不曾面圣,才为你打算了。”
顿了一顿,又温言劝说“但你也不必怕,圣上贤名,知道孤男寡女同处楼中,多半就不会饮酒;便是饮了,也未必就会出事。”
方淑人哭得更加厉害“妙心一夜未离静缘阁,娘子还能说得出这些”
婉嫔的脸色略微变得僵硬了些,干笑了笑“纵使真出了事,也怪不到你头上啊。
你只是好心送酒,喝那是皇上愿意喝的。
酒后愿意召幸谁,也是他自己的事,与你何干”
方淑人怔了怔“当真”
婉嫔温声宽慰“咱们皇上何时胡乱怪罪过人他平日又待你不好么”
方淑人这才定下几分心神,拭了拭泪“那,那妙心”
还没说完,便见门口人影一晃,似是个宦官探了下头又缩回去。
方淑人蓦地回头,厉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
那宦官只得进屋,赔着笑作揖。
方淑人这才出是自己身边的掌事,松了口气“什么事你说便是。”
“臣刚得了新消息,怕淑人娘子心神不宁,不敢耽搁,赶忙来禀。”
方淑人皱皱眉“什么消息快说。”
那宦官道“娘子不必紧张了,先前的风言风语大约都是讹传。
臣刚细细打听了,皇上其实昨夜就已离了岛。
虽是被大雪阻了去路不假,但也是宿在了行宫那边的。”
说着垂首“如此,静缘阁就只有妙心师父一人了,出不了事。”
婉嫔惊然脱口“什么”
方淑人松下心弦,笑一声,想了想,又锁眉“可你昨日不是说,去时皇上仍在,还将你斥了出来,后来妙心截下了酒”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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