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捂着鼻子,脸色有点发白,瓮声瓮气地说。
在场诸人中,属张苍最为博学,他是荀子的关门弟子,文学律历,算数天象,音律五行,无所不通,于医术也颇有钻研。
听到皇帝发了话,张敖便催着医官去药藏府取药、煎药。
“到底什么意思?”
一旁的鲁元听不懂,关切地问,
“很严重吗?”
张苍答说,
“估计是陛下连日亲征,奔波操劳,加上北地本就干燥,水土不服,才忽然血自鼻出。
这血看着吓人,但血不归经,歇一歇,止住了就好。
此处风大,陛下,咱们回殿内去吧。”
刘季昂着头,一手依旧捂着鼻子,自眼角斜向下瞟了张苍一下,含糊不清地感慨道,
“我记得,你本是阳武人,也算是在中原土生土长的。
这些年来,被我一杆子支到边郡,成日喝风吃沙子,也没少生病吧。
真是辛苦你了。”
众人回殿内坐了,置上温酒热菜,重又开宴。
刘季坐在上首尊位,身畔是张敖与鲁元,然后两列依次坐着各中央及赵国大员。
半晌,热气腾腾的汤药煎好了,由宫人端上殿来。
尝药监的小黄门上前,用一长柄大银匙,舀出了满满三大匙药汁,盛在一个小小漆碗中,仰头全部喝下,复又默默站回一旁。
这是宫中用药的老规矩,每次尝药,至少要服下本次药量的二成,谨防下毒之人以微量毒药来谋害皇帝。
只是,在洛阳宫时,除了尝药监的小宦官外,更需一名近臣郎官进行二次尝药,方见稳妥。
此时此地,只能因陋就简,榻上的刘季往左右略撇了一眼,便伸出手去,示意宫人将药端来。
鲁元发现舅舅吕释之在冲自己一个劲地猛使眼色,心下不明就里,明知他必是在提示什么,却终不得要领,只得睁大眼睛,怔怔地呆视他。
忽然,坐在她身旁的张敖起身,从宫人手中接过药碗,连喝了两口,这才弯着腰,恭恭敬敬地将碗捧到刘季面前。
刘季笑了,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擦着嘴说,
“这堆繁文缛节的礼数,你都是自哪里学来的?
总不会是你爹教你的吧?”
他又随手夹起身前鎏金铜棜案上的一块烤得外焦里嫩的牛肝,对张敖说,
“这是我和你爹最爱吃的下酒菜,没想到今日又吃到了。
只是,我俩当年不曾尝过西域胡椒的滋味,谁曾想,竟与炙牛肝如此相配。”
见刘季心情大好,有闲情逸致话起家常来,吕释之扭脸看看坐在旁边的张苍,无奈地小声道,
“瞧瞧人家,比起赵王来,我这甥女还是一团天真,怕不是个笨的?
怎的同她母亲竟丝毫不像?”
张苍叹道,
“吃一堑,方能长一智,她还是跟头摔得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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