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倦之眼角酸涩,重又低头说:“是。
大师姐自愿化作阵心,镇压天涧。
至于那新的咒术,听紫微宗道友所言,恐怕是封神禁律。”
“封神禁律?”
边玉沉眼皮子一颤,涣散的目光重又聚拢。
她吐出一抹浊气,又说,“有人问你天涧的事情你如实说,但封神禁律四字决不能提起。”
方倦之自然是知道轻重的,依照太乙的规矩,但凡修了禁术的,不管有何种理由,一旦觉便废去功体逐出宗门。
宗中人人都敬爱大师姐,可在铁规面前,敬爱不起任何作用。
“小昙呢?她怎么还没回来?”
边玉沉抚了抚额,又问。
方倦之抿了抿唇,她惊诧地看了边玉沉一眼,不久前她已经说过小师妹自沉幽川的事了,为什么师尊还要问她的踪迹?她犹豫片刻,说:“师尊,小、越师妹她、她坠入幽川了。”
边玉沉置若罔闻,只微微一笑,说:“天涧之事,小昙做得很好。
等她回来了,让她来见我。
寄愁不在了,可太乙宗不能没有新的席,不能没有掌教者。
我原以为小昙性尚天真,不乐俗事,不知世情,但现在想想,她有一颗慈悲心,便足够了。”
方倦之头晕目眩,看着仍旧在恍惚中的边玉沉,心神如遭巨锤重击。
她不能让边玉沉沉浸在幻想中,她蓦地拔高声音,道:“师尊,越昙师妹已经死了!”
边玉沉没有生气,她朝着殿中跪着的方倦之瞥了一眼,平心静气说:“命灯还在。”
片刻后,她又转移话题,说,“接下来,你仔细些,同各宗派的道友们保持联络。
天涧之战过去十八年,她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追究左霄师妹的过错了。
况且她尸骨无存,已无法追溯前事。
至于妙法音的举措,不必放在心上。
尘归尘,土归土,就让它随风消散吧。”
方倦之还想再说,可边玉沉朝着她摆了摆手,一阵清风拂来,方倦之一晃神,现自己已经在殿外了。
草木如旧,十八年前的欢声笑语依稀在耳,方倦之心中如遭针刺,骤然升起一股惶恐来。
这座她过去极为向往的道不孤峰,如今竟一刻也不敢再留。
回忆起不久前的事情,方倦之生出一种极为强烈的割裂感,像是那一截时日被人动过手脚,可仔细追溯,又想不出所以然来。
越昙是镇压天涧的功臣,而她——已然成为满手血腥、逼死越昙的罪人了!
十八年的光阴,像是一场罪恶的梦魇,可它不是梦,是鲜血淋漓的现实。
越昙为什么要前往幽川?是为了找寻大师姐吗?她孤身奔赴幽川时,内心深处该有多么绝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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