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一吹,薛蝉总算恢复了些意识,自己走回了书房。
林黛玉已经等了许久,见薛蝉回来了,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薛蝉努力抬起眼皮,口齿不清地问:“你怎么在这?”
只是还没等到林黛玉的回答,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我担心你。”
林黛玉的声音消散在空中,只有自己能听见。
她叹了一口气,出门叫人打了水来给薛蝉擦脸。
紫鹃和雪雁忙说:“这儿气味呛人,还是我们来吧。
姑爷也醉狠了,姑娘有事明个再说就是了,左右姑爷休沐。”
林黛玉反而摇头,亲手拿了帕子沾水给薛蝉擦脸,只说:“你们也等了许久,回去睡吧。
不必管我。”
紫鹃和雪雁如何肯应,这喝醉的人难伺候,指不定怎么耍酒疯呢!
果然,推拉间,薛蝉突然翻身起来,作势要吐。
紫鹃连忙拿盆接住了。
雪雁也把林黛玉拉开。
薛蝉青筋暴起,狼狈不堪。
林黛玉瞧着他鬓角的冷汗,竟不忍心再看。
紫鹃拿着装着秽物的木盆出去,雪雁也去叫茶。
屋子里只剩了林黛玉和薛蝉两人。
薛蝉吐过后,舒服些了,低着头拿衣袖擦脸,小声说:“你回去吧!”
林黛玉并不回答,又拧了帕子,抬起薛蝉的脸,给他擦汗。
薛蝉瞥了一眼林黛玉,没看见嫌弃,才敢正眼看他,“脏!”
林黛玉摇摇头,“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薛蝉眼泪立时掉了下来,强忍着说:“哪有,我每天快活得很!
每天都有人作东,整日里饮酒作乐。”
林黛玉忽而问他,“一定要喝吗?”
薛蝉低下头,对着林黛玉轻声地说:“上官敬酒,不喝不识抬举;同僚举杯,不喝不给面子。
位低者的酒更不能不喝,否则便是狗眼看人低了。”
林黛玉含着眼泪看他。
薛蝉目光分散,看不真切,自顾自地说:“我好像一条狗啊!
我以为怡王是不一样的,可是他也改变不了,世道如此。
我和田文行装疯卖傻,骗自己‘举世皆浊我独清’,想来在别人眼中不过是矫揉造作、假仁假义!”
林黛玉哽咽地问:“所以你写‘到得还来无别事’是吗?你后悔了?”
薛蝉轻蔑一笑,自嘲道:“我配后悔吗?如果不是……我中了举,薛家早就完了。
我只是恨自己得陇望蜀,明明已经得了权势,却还妄想着吏治清明。
我这样富贵人家出来的,竟然想做个好官?”
林黛玉紧紧握住他的手,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
咱们是读圣人之言长大的,自然想着百姓,想着‘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薛蝉讽刺地说:“圣人只说些高高在上的空谈,怎么没人讲官场的种种丑恶?怎么没人写如何应付敲诈贿赂,如何升官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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