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茉俞垂眼看看掌心,又抬头看向黎江白,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脸上的疲惫怎么都遮不住,她说:“我不打你,”
她抬抬手似乎想要触碰黎江白,可抬到一半又落了回去,她低着头说:“别害怕。”
窗外有树叶落了,落的悄无声息,风将落叶卷去了墙角,卡在一处砖缝里。
黎江白站着没动,一手搓着裤缝,他摸不清秦茉俞的心思,也看不透秦茉俞这会儿的情绪,这些年秦茉俞的反复无常让他不得不警惕,没有人喜欢挨巴掌,就算那个打他的人是他的母亲。
秦茉俞说完,探手拿过文件袋,她将那一打纸拿了出来,里面还夹着一个本子。
纸张大小不一样,有两张飘落出来,黎江白忙俯身去捡,却被秦茉俞拦了下来。
“没事儿我捡。”
秦茉俞轻声说。
于是黎江白再次站定,只是离秦茉俞近了半步,他看着秦茉俞弯下腰,稍凌乱的头发遮住了脸,腿上搁着的一打随着动作倾斜,似乎在下一秒也要掉了。
倏地,一股熟悉的感觉传来,有那么一瞬间,黎江白好像闻见了医院的消毒水味,思绪骤回,眼前的卧室分崩离析,砖头慢慢重组,他跟着回忆回到了那年初一。
那年黎父躺在抢救室,医生送出一份病危通知书,秦茉俞双手颤抖拿不住那张薄薄的纸,纸张飘落至脚边,秦茉俞也似今日这样俯身去捡,长发遮脸,整个人都疲惫到了极点。
也是那年初一,秦茉俞难得的没有打骂他。
回忆断了,思绪登时回归现实,黎江白抖了一下,猛地上前一步夺过秦茉俞刚捡起来的纸。
“干什么?”
秦茉俞被他这一动作吓住,手还悬在半空。
那是一张血常规化验单,日期在半年前,黎江白没有应声,也没给秦茉俞半个眼神,他凑近了去看,盯着化验单上的箭头,他不明白这些箭头最终会指向什么结果,他只知道这些标着箭头的项目都不正常。
少顷,秦茉俞缓过神来,她拿回化验单,叹口气说:“你又看不懂,瞎看什么?”
双手倏然空空,黎江白看见了自己的脚尖。
接着他缓缓抬头,望向秦茉俞的眼睛里有害怕也有担心,复杂的神情激出一层水雾,附于眼前,让视线变得模糊。
秦茉俞病了,看那一打子诊断与报告,和化验单上的日期,黎江白猜测秦茉俞这病应该挺重。
“我看不懂,那你给我讲讲,”
黎江白抹了把眼泪,嘴角耷拉着,“你说说你咋了,为啥把钱都给我,我看电视上都是快死了才把房子和钱都给孩子,你快…”
黎江白一下子哽住了,“死了”
这两个字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失去父亲的痛在他心里头萦绕了三年都不曾散去多少,他没办法再承受秦茉俞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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