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的父母去世之后,我就不愿意回姥姥家。并不是因为我不想见老人的面,而是我的姥姥一看到我,便会情绪激动,述说我母亲的过往,往往还要伴随着无尽的泪水。每到这个时候,让我也不由得伤心起来,祖孙相见本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但是总被她弄得气氛低沉,就连我的舅舅一家也跟着唉声叹气。
但是,除夕之夜,我不得不去姥姥家过年,因为,她是我目前血缘关系最近的人了,而且,我知道,她希望见到我,她见到我就如同见到自己过世的女儿。
大年三十,我和我的舅舅喝得酩酊大醉。在那个万家灯火、阖家团聚的夜晚,我和我的姥姥睡在了她的那张硬板床上。我在后半夜醒了一次,那时我姥姥似乎并未深眠,她还在轻轻帮我掖着被角。
初二的时候,我姥姥家这边的亲戚们全都聚到了她家,我的三个姨姥姥中的两个带着家人来到了这间九十多平米的房子里,本来还算宽敞的房子,瞬间就水泄不通了。女人们在厨房和客厅之间穿梭,男性长辈们互相敬烟聊天,我看着这么多亲戚,忽然惆怅起来。如果我的父母还在的话,我一定不会这样。
我偷偷溜出门,站在楼下抽着烟,看着几个小孩拿着点燃的仙女棒跑来跑去。曾几何时,我也这么无忧无虑过呀。还是那句话,我羡慕别人家的人丁兴旺,我嫉妒别人家的椿萱并茂。我想,我现在应该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每逢佳节倍思亲”。
夏云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身边,她拍我的肩膀时,吓了我一跳,手中的烟也掉到了地上。
“我操,你什么时候下来的?吓死我了!”
夏云朵并没有因为我话中带有脏字而生气,她笑嘻嘻地说:“我刚才从楼上扒窗户看见你在楼下呢……你怎么出来了,一会儿就该吃饭了。”
“屋里人太多了,忒热,我出来凉快凉快。”我编了个瞎话,然后从兜里掏出烟盒,打算把刚才被吓掉的烟续上。
夏云朵一把从我的手上拿走烟盒,塞回我的兜中,她说:“是不是我最近不在,你那儿又乱得跟猪窝似的了?”
“没有,我现在已经养成了每天打扫卫生的习惯了,”我继续骗她,“谢谢小姨帮我养成了爱干净的好习惯。”
“呸,”夏云朵笑了,“我才不信呢,要不然一会儿吃完饭,你带我去你那儿看看。”
“哈哈,还是算了吧,这两天确实没收拾……不过之前真的打扫卫生来着。”
“哼,我还不知道你……走吧,上楼吧,外面太冷了。”说着,夏云朵转身就要往回走。
“小姨……”我忽然有种冲动,我想把我偷窥对面楼里姑娘的事情告诉她。
夏云朵回过头,狡黠地看着我,问:“怎么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又觉得自己的这种行为很下作,说出来会让她瞧不起,于是,我选择了缄默下去。“没事儿……哦,你的头上有个羽绒服的毛毛,我帮你弄下来吧。”
夏云朵怀疑地捋了捋头,我假装从她的头上摘下鸭绒,然后快地放在嘴边一吹。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呀?”可能是我的不自在太明显了,被夏云朵看了出来。
“没有……就是……今年你要是不住我那儿,你问问余叔叔住不住,我不知道我那儿离他上班的地方远不远……我一个人实在是无聊透顶了。”
夏云朵笑笑:“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事儿……跟你说吧,他要是住你那儿,上班得远出三分之一的距离……我都说了,我到时候帮你想想,有没有合适的人能安排在你那儿。”
“那我先谢谢小姨了。”
夏云朵勾住我的肩膀,说:“咱俩谁跟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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