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眼泪。
顺着她的腿上爬的黑色似乎停止了。
霎时间,秦昭好像嗅到的海边暴风雨来临的味道。
“昭,等我——”
“等我回来,■■……”
什么?你在说什么?要去哪?
那个词是什么?再说一遍——
不要走!
秦昭抬头的瞬间,乍起的飓风似乎要将她生生撕裂了。
刚平静下来的暗流顷刻间又再次涌起,这次,没有温柔可言。
每被冲击一次,就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被扯出来。
秦昭死死地扼住手臂,将那些东西锁在怀里,这才勉强将它们留住。
秦昭像是被扔进碎纸机的纸张。
她怀中抱了一大捧毛绒绒的蒲公英,四肢上的割裂与身后的湿冷在拉扯着将她分裂,唯有低头能碰到的绒毛,能给她些许一闪而过的暖意。
碰到蒲公英绒伞的瞬间,秦昭眼前闪过一幕幕画面——握住她脚踝将她吓得半死的他,教她在战国安身立命的他,给她削木簪绾发的他,为她生生改了人生轨迹的他,默默注视着在秦国发光发亮的他,掌兵后偶显意气风发的他,最后最后一眼里双目绝眦却不见归鸟的他……
——有人在等她啊。
——不能倒在这里。
身上撕裂的伤口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秦昭咬着牙,抱着珍贵的记忆,死死攥住手掌。
右手的手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秦昭来不及细看,怀里的蒲公英瞬间向上飞散开。
一簇簇小伞飘呀飘,以微弱的荧光,在混沌中为她铺开一道银河。
她伸手去追,强烈的驱动迫使那些锁住她的黑色后退。
被释放的人,穿过风云暴雨,将散落的蒲公英一点点收回去。
她在上浮。
萤火之光似乎越来越亮,亮到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流着泪拼命伸手去抓她绝不能放开的东西。
“伯灵——”
秦昭从榻上猛地坐起,喑哑的喉咙本能地喊出了什么。
但她根本听不清自己的声音,晕眩感直冲头顶,令她眼前一片昏黑。
秦昭左手连忙支撑身子,指尖摸到的不再是虚无。
床铺的触感,晕眩与虚弱感,包括口中淡淡的甜味与苦涩,都令她不自觉地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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