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姝收拾好东西的时候,已近黄昏。
冬日的天黑的早,她出门的时候已是薄暮冥冥。
其实她也没什么行李,只是收着收着现,值得带走的都是沈溯送她的,便总想着走前能再跟沈溯说点什么。
想跟沈溯说对不起,当然不是道歉了就奢望沈溯原谅她,但起码可以告诉她,自己心里记得她的好,只是实在需要钱也需要回家照顾娘亲。
况且她选上了太子妃之后——因为她是最好的,一定能选上——自己定是跟不进去宫里的,在沈府无依无靠怕是逃不过姨娘的折磨。
但想来想去,也没好意思去最后见沈溯一面。
外面北风呼啸,冷得小姝牙齿直打颤。
她逆着人群,在想自己接下来能去哪里做什么,家里又该怎么办。
正当她想得出神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沈溯喊她:“小姝,等下。”
小姝一怔,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不可置信地停下脚步。
她缓缓转过头去,竟然真的见到沈溯走到了她面前。
她看到沈溯的双眼,还是会心虚,不敢抬头。
但垂着脑袋借着余光,却见到沈溯递给了她薄薄一张纸——那是她的奴籍文书。
小姝甚至不敢伸手接,她觉得自己可能其实已经离开客栈很久了,现在怕不是已经快冻死在街边,才会有这样的幻觉。
“大小姐,您这是……”
沈溯把文书往她怀里一塞:“以后我不想也不会再见到你,这东西留在我这里也没有任何用处。”
沈溯说完,也没等她回应,转身就走。
小姝反应过来,快步冲上去抓住沈溯的胳膊:“大小姐,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这么对您的,我娘生病了,我实在需要钱,姨娘说可以除了我奴籍我才……”
她说不下去了,这些话说出来才觉得如此苍白无力,全都是借口。
无论是钱,还是奴籍,如果她愿意跟沈溯开口,沈溯又怎么会不愿意给她呢?说白了,还是她选了最蠢最伤人的一条错路。
沈溯抽出自己的衣袖,侧最后看了她一眼:“这些,都跟我无关了。”
小姝心口一紧,只觉得沈溯离开的背影在冬夜里显得那样单薄,像是马上就会消失一样。
她想到了沈溯屋里总是萦绕不去的药草味,她早就看到过沈溯偷偷记下来的毒药药方,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到后面已经能镇定地偷拿着药方出去找卖书画的人临摹一份错的,再偷偷塞回去。
她明明知道沈溯想不开的,为什么、为什么就连她也选择站在了沈溯的对面呢?
她想冲上去,让沈溯别想不开,她这样的人、姨娘那样的人都能活下来,凭什么沈溯这么好的人要寻死呢?她想帮沈溯好好打扮一下,明早亲自目送她去参加那个神女大典,成为唯一的神女。
可是为时已晚,她最后也只能立在原地,冲着沈溯离开的方向大喊了一声:“沈溯,对不起!”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沈溯的名字,不再是小姐和丫鬟,只是她对一个认识多年的少女最痛彻心扉的谢意。
“现在知道说对不起了,早干嘛去了?”
一个不满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小姝带着泛红的双眼,震惊地转头看到,沈溯最在乎的那个赤脚小大夫,和那几个她身边的男子,就那么站在她身后。
说话的是个眉头紧锁、一身贵气的娃娃脸少年,她知道这个人,是殷家的小财神爷,看着沈溯的样子像个春心萌动的傻小子。
但他们来干什么?要替沈溯教训自己吗?
看着小姝双眼一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柳时衣哭笑不得:“行了,我们还不至于拿你出气,不做人的到底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你最多是蠢了点。
我们来找你,是问你,愿不愿意最后帮沈溯一次?”
小姝眨了眨眼,不懂在她在说什么,但是下意识已经重重点了点头。
只要是能帮到沈溯,现在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第二日,沈书问紧张地像是自己去参加选妃一样,来回检查了沈溯半天,确保一切都完美无缺后,才带着她去往大典现场。
因为昨夜游街出现的事故,大典的守卫更严了,所有人的马车在大门处就被强制停了下来,金吾卫搜身之后,才能步行进去。
沈书问的世家架子又端了起来:“岂有此理!
我女儿可是来参加神女大典的,哪有让陌生男子搜身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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