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直到今上亲宣:“严氏一族,将门忠骨,当以国葬。”
少女也没能说出一句谢恩。
厚重的葬礼,满城祭奠。
漫天的纸钱,和着数不清的桂花一并飘洒。
举国三日不得鸣乐,整个京城都似是点了哑穴,人人皆叹此战惨烈,便是那南戎终于臣服,大桓却也牺牲了两位将军,更是苦了那将将及笄的严家孤女,重击之下竟失了声再不能言,可不令人唏嘘。
麻衣单薄,严之瑶浑浑噩噩看着灵柩入土,看着父兄长眠于母亲身畔,又看着那白烛点点烧尽,终是一口血呕出,栽了下去。
世界皆白,梦里也是白。
许久未见的娘亲面容模糊,淡淡笑望这边,父亲弯腰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之后,起身去到娘的身边,兄长笑眯眯从她手里接过食盒,夸张地吸了吸鼻子说了一声好香,也与爹娘站在了一处。
她与他们,像是岸与彼岸,渐渐隔离。
静谧的玄河隔在中间,越来越宽,河上起了雾气,对面,爹的手揽着娘,哥哥就立在他们身后。
他们都对她笑,与她挥手。
“阿瑶,照顾好自己。”
“阿瑶,我们先走啦。”
“阿瑶,不可以再哭喽!”
“我们阿瑶,该要自己长大啦……”
一点一点,直到大雾弥漫,天地间,只余下她一人。
爹……娘……哥哥……
严之瑶张张嘴,想再唤一声,胸腔一震,却是咳出腥甜来。
鼻尖是浓浓药香,耳边,是太后的声音:“太医!
快来瞧瞧!”
眼睛被一只手撑开来,而后,腕上被按了脉,唇边有人用帕子轻轻替她擦了擦,严之瑶听见人说:“这郁结的血吐出来是好事,严小姐应是无碍,但小小年纪昏迷这几日,身体损耗太过,老臣这就去开个方子,好生调理些时日。
就是——严小姐这失语之症,怕是一时半会……”
“明白了,有劳太医,去开方子吧。”
“是。”
严之瑶轻轻睁开眼,正逢裴太后叹了口气低头,立时,老人惊喜道:“严丫头,醒了?可有哪里还难受?”
摇了摇头,她重又看过去,老人眼中净是担忧。
她不说话,一滴泪却是落了下去。
“莫哭,莫哭。”
裴太后伸手替她抹了脸,又轻轻拍了拍她心口,“我知道,严丫头是这儿难受。”
严之瑶只是落泪。
“可是丫头啊,这世界上所有的伤口都能上药,唯有这心口的疼,只能自己挺过来,也必须挺过来,明白吗?”
老人的手温暖,良久,她深深点了头。
“好孩子,好孩子……”
她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中,可纵使再暖和,也抵不过秋夜的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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