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因着他的降生,玫瑰夫人同格温公爵闹了好久的脾气,夜夜把他拒之门外。
不管怎样,亚瑟活了下来,甚至还长大了。
没有丝毫存在感的格温夫人从不让他蹦跶在父亲跟前讨人嫌,比起“格温少爷”
“格温家的继承人”
之类的名头,他更像一只灰溜溜的小灰老鼠,在人们看不见的角落静悄悄地长大。
公爵与玫瑰夫人没有刻意虐待这对母子,当然也从不优待他们。
他们吃得比仆人好一些,比管家又差一些。
等亚瑟大一些之后,格温夫人把他赶出了自己的卧室。
这等小事不必劳烦公爵过问,管家做主,把他安排到了一间角落里的小房间居住。
亚瑟的新住处阴冷又偏僻,下雨墙壁会漏水,半夜能听见老鼠窸窸窣窣地跑来跑去。
不过亚瑟挺喜欢这里——从这间房间的窗户往下看,能看见玫瑰夫人精心打理的玫瑰园。
玫瑰夫人极为爱惜她的花园,除花匠以外,她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这间园子。
哪怕是公爵本人想进去,也得提前申请,获得准许后方可进入。
亚瑟自然没那个胆子去打扰玫瑰夫人。
绝大多数时候,他只是静静地趴在窗口,凝视那一丛丛距离他的世界太过遥远的玫瑰。
洁白如北方的初雪,粉嫩如天边的第一缕晚霞。
嫩黄如厨房里雏鸡的绒毛,鲜红如母亲咳在掌心里的血液。
在阴沉萧瑟的格温庄园中,唯有它们始终无忧无虑、活泼热烈地绽放着。
直至玫瑰园连同整座格温庄园在大火中熊熊燃烧,化为焦土,亚瑟也没有得到过哪怕一支属于他的玫瑰。
崔梅恩入主公爵府后,公爵府空了多年的花园终于被利用了起来,闲得慌的园丁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不过几个月,原本空荡荡的花园里就长出了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
崔梅恩用一小块地种了些乱七八糟的花,更多的地用来种乱七八糟的蔬菜和水果。
葡萄架边是玫瑰墙,黄瓜番茄亲热地挨着紫丁香。
这些乱七八糟的植物有些死掉了,有些则坚强地活了下来。
不管再怎么忙,崔梅恩每天都会分出一些时间逛逛她的花园(菜园?),提着篮子快活地走来走去,摘下一些花或蔬果,活像只在坚果仓库里挑挑拣拣的松鼠。
不少人对此嗤之以鼻,嘲笑她改不了农妇做派。
用公爵府的花园种菜?听听这个笑话!
真是可怜那些万里挑一的花匠,空有一身好本事,却被用来侍弄土豆——不过,当崔梅恩热情地邀请客人们品尝食物,夸耀说这是今早刚从花园里摘来的顶顶好的番茄的时候,客人们都只会赞扬食物的美味和公爵夫人的勤俭,从不会多说其他。
而亚瑟那时正忙着整理探听到的关于崔梅恩的消息,思考该如何把她上报给圣殿,又不至于把塞德里克·梅兰斯牵连进去。
许多次他在番茄成熟、葡萄成串、玫瑰盛放的时候路过花园,对园中的景色视而不见,只是在心里揣摩要如何劝说父亲远离这个邪恶的女人。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趴在窗边盯着玫瑰园呆一整天的亚瑟·格温了。
在严寒的北境以外,价廉物美的玫瑰是一种随处可见的花朵。
小贩在街边叫卖它,五月节的装饰离不开它,国王的婚礼上也能找到它的身影。
只要亚瑟乐意,他足可以买下数不清数量的玫瑰,把公爵府堆得满满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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